她刚要开口,突然发现叶老爷那半块裂玉正滚在自己石榴裙边,日光穿透玉髓的瞬间,竟映出三年前刑部嘉奖文书里才有的凤尾纹——正是叶家世代执掌典狱司的凭证。

"胡闹!"叶老爷的呵斥卡在喉咙里,目光落在儿子与姑娘交叠的衣袖上。

老顽固的紫檀拐杖重重杵地,却震得自己腰间鱼符袋簌簌作响。

那里面装着萧悦方才呈堂的苗疆禁物拓本,墨迹未干的"噬心蛊解法"正从袋口探出半截。

白师爷的鸠杖突然敲响廊下铜铃:"老朽记得,当年叶夫人凭一手错金双面绣解了南疆之围?"老人枯枝般的手指掠过萧悦裙摆的朱砂痕,"这十八道血纹倒像是..."

围观百姓突然爆发的欢呼声淹没了后半句。

不知哪个绸缎庄伙计带头喊了声"金线娘子",整条街突然下起五彩丝绦雨——原是各家掌柜抢着把时新料子往萧悦跟前抛。

"姑娘请看!"东街胭脂铺老板娘挤到最前头,捧着个鎏金妆奁直往萧悦怀里塞,"这缠枝牡丹纹还是照您上月画的图样打的版呢!"

萧悦被满目流光晃得后退半步,后腰却撞上叶瑾早就候着的臂弯。

少年郎君指尖还缠着冰蚕丝,轻轻一勾便将她发间将坠未坠的珍珠步摇扶正。

那珠串晃动的弧度,恰与他玉佩裂痕处透出的光斑重合。

叶老爷突然剧烈咳嗽起来。

老管家忙递上药瓶,却被他挥手打翻在地。

紫檀拐杖在青砖上划出个尖锐的"萧"字,老人浑浊的瞳孔里映着姑娘裙摆上逐渐消退的血痕——那分明是刑部密档里记载的,唯有叶家儿媳才能继承的护心印。

"明日...明日让绣娘来取库房钥匙。"叶老爷甩袖转身时,一枚翡翠环佩从袖中滑落,正掉在萧悦脚边。

玉佩上雕着的貔貅,与三日前当铺里当掉的赝品竟有九分相似。

萧悦弯腰时,叶瑾的冰蚕丝已抢先卷起玉佩。少年郎君借着系佩的动作,突然在她耳边低语:"父亲书房藏着二十箱蜀锦,说是要给新妇裁嫁衣。"

"谁要嫁你!"萧悦佯装要拧他胳膊,指尖碰到冰蚕丝却蓦地发烫。

她这才发现叶瑾腕间缠着道浅浅血痕——正是方才用琴弦截住蛊盒时受的伤。

长街尽头突然炸响爆竹声。

萧府老仆捧着鎏金请柬跌跌撞撞跑来:"大小姐,城西十三家绸缎庄联名请您重开云锦阁!"洒金笺上赫然印着萧悦改良过的宝相花纹,角落里还沾着茶渍,正是三日前她在公堂呈证时打翻的那盏普洱。

暮色染红檐角时,萧悦独自站在重新挂上匾额的萧府门前。

晚风卷着海棠香拂过她新换的月华裙,裙摆上错金银线绣着的星图,还是叶瑾偷拿刑部星象图给她临的样。

"姑娘可觉着少了什么?"白师爷的鸠杖突然从老槐树后探出,杖头獬豸嘴里叼着封信笺。

老人用当归须在信封上画了个圈,墨迹遇风竟显出血色纹路,"三更天会有场及时雨,浇灌新苗最是相宜。"

萧悦接过信时,一片金箔随风贴在她眉心。

远处传来打更声,混着叶瑾练剑时的破空声,惊起满树沉睡的雀儿。

她突然发现信笺火漆上印着的,正是今晨公堂青砖缝里拼出的那个歪斜"萧"字。

当最后一丝余晖没入格窗,萧悦指间的金箔突然在烛火下显出新纹样。

白师爷煮茶的紫砂壶还在咕嘟作响,蒸腾的水汽里,她看见某个熟悉又陌生的图腾正从信笺边缘缓缓浮现——像猛兽利爪,又似孔雀尾羽,在摇曳的光影里张牙舞爪地扑向案头那摞时尚图稿。

本章已完 m.3qdu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