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父亲说……”他的喉结滚动着,声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般,“若我明天还来醉仙楼,就要开祠堂将我除名。”
廊下忽然传来木料坠地的巨大声响。
萧悦用余光瞥见刘工头正伸长脖子往这边张望,手里的刨刀故意在木料上刮出刺耳的噪音。
她反手握住叶瑾微微颤抖的指尖,发现他袖中藏着半截撕碎的族谱。
“你该回去了。”她轻声说道,指尖拂过他紧蹙的眉峰。
叶瑾今日束发的缎带是她用幻光纱的边角料改做的,此刻在风中飘动,就像随时会断线的纸鸢。
叶瑾突然将她拽进月洞门的阴影里。他的气息带着薄荷香囊的清冽,唇瓣擦过她耳垂时带着灼人的颤抖:“你以为我这些年装傻充愣为的是什么?”他的指尖探入她的发间,勾出一根银丝——那是昨夜通宵绘图时落下的,“叶家那些腌臜的账本,我早想一把火烧个干净。”
远处传来工匠们调试水转百戏的欢闹声。
萧悦的珍珠耳坠勾住了他衣襟的盘扣,两人纠缠的影子映在漏窗上,被竹影剪得支离破碎。
她忽然摸到他后腰暗袋里的硬物,竟是半块虎符形状的玉珏——这是他们初遇时摔碎的定情信物。
“傻子。”萧悦鼻尖一酸,扯下腰间装着金叶子的荷包塞进他怀里,“拿这个去疏通漕运的人,就说……”她突然住了口,因为叶瑾的拇指正按在她的唇上。
“嘘——”他的眸中闪过狡黠的光,像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卷轴,“看看这个。”展开的宣纸上竟然绘着改良版的水力织机图纸,墨迹还很新,“昨夜偷了父亲的私印,把城西三间绸缎庄过户到你名下了。”
太阳西斜时,两人并肩站在初具雏形的T台前。
萧悦正在讲解如何用十二幅湘帘制造光影效果,忽然看见全息投影在青砖地上投出诡异的波纹。
她借口查看水晶镜的悬挂角度,转身时瞥见林姑娘的贴身侍女躲在太湖石后面,石榴红的裙角露出半寸。
“叶公子!”账房先生突然举着账本冲过来,“您上月订的二百匹缭绫……”话还没说完,东侧耳房传来瓦片碎裂的声音。
萧悦仰头望去,只见三只灰鸽扑棱着翅膀掠过屋檐,爪子间银光一闪——是西域传来的消息筒!
叶瑾瞬间收起笑意,指尖的银针已扣在掌心。
萧悦却按住他的手腕,佯装整理鬓发轻声说道:“让他们传,正好将计就计。”她发间的金步摇划过他的喉结,暗格里的追踪香粉已悄然洒落。
暮色渐渐浓重时,萧悦独自检查着九曲回廊上夜明珠的镶嵌情况。
指尖抚过第七根栏杆时,系统突然发出蜂鸣声——木料内部出现了细微的裂痕。
她蹲下仔细查看,发现榫卯接缝处渗出可疑的松脂,这绝不是刘工头的手艺。
“萧姑娘!”小丫鬟举着灯笼匆匆跑来,“林姑娘派人送来冰镇酸梅汤,说是给您解暑。”描金食盒里的青瓷碗散发着冷雾,盏沿的胭脂印鲜红如血。
萧悦笑着接过,袖中的银针却已探入汤水中。
当针尖泛起诡异的靛蓝色时,她腕间的银镯突然开始发热——这是系统检测到有毒物质的警示。
抬眼望去,林姑娘的软轿正停在街角,轿帘缝隙间露出半截孔雀金护甲。
“替我多谢林姐姐。”萧悦将酸梅汤浇在廊下的牡丹丛中,看着花瓣瞬间蜷缩成焦黑色,“就说……我最近偏爱西域来的葡萄酒。”
皓月当空时,醉仙楼终于亮起了第一盏走马灯。
萧悦站在重新加固的飞檐下,看着全息投影将星图投射在幻光纱幕上。
工匠们三三两两地坐在庭院里啃着炊饼,刘工头正蹲在角落里用鲁班尺量着什么,额角的冷汗在月光下闪闪发亮。
突然,西北角的竹制脚手架发出细微的吱呀声。
萧悦耳朵微微一动,这声音极像那日鲁班锁被破坏时的响动。
她提起灯笼快步走去,裙摆扫过新铺的莲花地砖,暗纹在月光下流转,宛如星河。
灯笼照亮的瞬间,一只黑猫从竹架间窜出,爪尖银光一闪而过。
萧悦俯身拾起半截割断的麻绳,断面整齐得可疑。
她抬头望向二楼的花窗,隐约看见有道黑影从林姑娘常包的雅间闪过,窗台上落着几片孔雀羽毛。
夜风忽然变得急切,满楼的幻光纱如泣如诉地飘摇起来。
萧悦按住狂跳的太阳穴,总觉得这场景美得像个精心布置的陷阱。
当她转身想叫工匠检查安全时,却没注意到某根承重柱的阴影里,新鲜的血迹正顺着木纹缓缓晕开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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