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庙汉白玉阶前,嘉靖帝的龙纹皂靴堪堪踩住滚落的青铜鼎耳。三丈高的宣德炉青烟骤断,香灰簌簌落在那道横贯鼎足的裂痕上,竟泛起诡异的靛蓝色。礼部尚书严世蕃捧着的祭文“啪”地坠地,帛书边角触到香灰,瞬间焦黑蜷曲。
“护驾!”锦衣卫指挥使陆炳横刀挡在御前,却见凌风箭步上前,扯过幡幢上的黄绫裹住手掌,徒手抓起鼎耳细看:“裂痕边缘有锉刀打磨的旧痕,这道伤至少存了十年。”他指尖抹过鼎腹铭文,搓下层朱砂与铜绿的混合物,“有人用古法做旧,遮掩修补的痕迹。”
林清芷广袖拂开缭绕的残烟,玉簪轻叩鼎身。空闷的回响中忽掺进一丝清越,她猝然旋身指向西配殿:“真正的裂鼎声从那边传来!”话音未落,配殿脊兽“嘲风”突然倾塌,瓦砾间露出半截精铁绞链,链环上“工部监造”的铭文还沾着新鲜血渍。
嘉靖帝一脚踹翻瑟瑟发抖的工部侍郎:“洪武年间的鼎,正德年间的链,倒是会凑古今!”
“陛下容禀。”凌风割断绞链,露出内层泛着幽光的玄铁,“这不是普通铁链,是海禁前琉球进贡的寒铁,本该存在兵部武库。”他扯动链环暗扣,机关弹出一枚三棱箭簇,“与九门水道缴获的弩箭同出一炉。”
太常寺少卿突然扑跪在地:“臣有罪!三日前查验祭器时,这鼎足还完好……”他猛然噎住,官袍后领被林清芷用银针挑起,颈后赫然浮现青黑色掌印,“五毒教的化骨掌?”她指尖银针探入掌印边缘,“中掌者十二时辰内骨酥如绵,难怪能徒手捏裂鼎足。”
斋宫方向忽传来骚动。凌风按剑疾奔,穿过三重朱门时,见七十二盏长明灯竟半数熄灭。守灯太监蜷缩在墙角,七窍流出黑血,手中还攥着半截未燃尽的紫檀香——香头金箔下,隐约可见“光禄寺督办”的戳记。
“香里掺了辽东精炭粉。”林清芷碾碎香灰,嗅了嗅蹙眉道,“遇热即爆,本是用在神机弩上的火药。”她突然掀翻供案,底部榫卯处卡着枚青铜机括,“这是皇陵地宫断龙闸的构件!工部上月奏报说旧闸已熔毁重铸,怎会在此?”
陆炳率人撞开西庑藏器库,二十口樟木箱应声而裂。本该装满礼器的箱内,整整齐齐码着工部新制的虎蹲炮,炮管上还贴着兵部封存的黄签。凌风一剑劈开炮膛,倒出的却不是火药,而是混着朱砂的稻谷——与户部赈灾粮仓丢失的陈粮一模一样。
“好一招移花接木。”嘉靖帝怒极反笑,碾碎一把稻谷,“用朕的粮养私兵,拿朕的炮充祭器!”
凌风突然跃上横梁,佩剑刺穿藻井。藏身其间的黑影坠地时,怀中滚落象牙算筹——每根筹子都刻着盐运司的密账符号。林清芷拾起算筹摆弄片刻,地面忽然显出光影交织的九宫格:“是钦天监的星图!他们算准今日巳时三刻日影位置,要借阳光聚焦引燃火药!”
午门方向传来爆炸声,震得檐角铜铃狂响。凌风拽过祭祀用的青铜爵砸向蟠龙柱,酒液泼洒处,金砖地缝里滋滋冒出白烟——竟是有人沿着太庙排水暗渠,埋了整条火药引线!
“陆指挥使,带陛下从神厨暗道走!”凌风反手劈开丹陛石,露出底下黑黝黝的铸铁管道,“这是永乐年间修建的泄洪渠,直通金水河!”转身挥剑斩断燃烧的引线时,他忽觉剑身一沉,精钢锻造的剑刃竟被腐蚀出锯齿状缺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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