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长公主缓缓后靠,重新闭上了眼睛。

“终于盼到他驾崩,本宫榻上又换成了儿子,那是个子承父妻的蛮夷之地,可本宫自小受的是从一而终的教导,学的是女训女德。

为了活命,本宫抛弃尊严,为丈夫的儿子生儿育女。

好不容易也熬死了那儿子,本宫费尽心思,千辛万苦带着一双孩儿回国。

求得不过是故国的安稳,不过是一双儿女承欢膝下,往后母子三人相依为命。

可本宫那伪善的皇兄,那该死的仁昭帝,既要做信守承诺的君王,又担心本宫有儿女会生出野心。

大长公主浑浊眼底蓄满泪水,“本宫的忆渊和念溪,陪着本宫走出了那吃人的蛮夷狼窝。

却在大渊,在本宫的故土,与本宫失散。

仁昭帝发动全民替本宫寻一双儿女,当真是好兄长,好舅舅,好一个仁君。

可这皇家还有满朝文武都是吃屎的,他们竟无人能寻到我的孩儿。

因为仁昭帝容不下和亲公主带回的孩子,却又要维持表面大度,他表面寻人,实则从中作梗,本宫当真是恨透了他。”

她脸色涨红,依旧闭着眼,可耷拉松弛的眼皮抑制不住的颤抖,有浑浊的泪水滑落。

枯木般的手指紧紧捏着椅子扶手,“本宫想活命,只能装聋作哑。

如今却是连死都不敢了,本宫怕下去见到忆渊兄妹,怕他们质问本宫,为何要带他们回来,既带了回来为何又护不住他们。

更怕他们质问,为何自己苟且偷生,却不去救他们。

付江出现,给了本宫弥补的机会,就算认错了,本宫去了底下亦可对他们说,本宫老了,认错了人,他们最是孝顺贴心,会原谅老母亲的。

可皇帝却要戳破真相,让本宫想骗骗自己都不能。

这个皇家当真是无情,没一个好东西,仁昭帝担心本宫作乱,将本宫高高架起,被世人称颂,本宫做了一辈子明事理的大长公主。

如今都黄土埋到脖子了,他的孙子,当今陛下还要求本宫清醒明理,何其残忍。

他说付江不是本宫的外孙,那本宫的外孙又是谁?

忠勇侯吗?

可他是皇帝的心腹。

皇家的话,本宫还能信吗?还敢信吗?

他谢邦当真是念溪的孩子,还是皇帝不愿本宫找到亲孙,故意将忠勇侯推到本宫面前?

本宫当真是理不清了……也赌不起了……咳咳咳……”

说着说着,她咳得厉害,似喘不过气来,心腹忙道,“殿下,您别难受,属下给您叫医。”

老公主阻止,“不必,本宫还死不了。”

咳停后,她又露出一抹讥讽,“仁昭帝给本宫四名皇家暗卫,明为荣耀,实则监视。

可他做梦也没想到,本宫会这般长寿,后头的皇帝们将他的话当真了,又见本宫身后无子嗣,真就将本宫当老祖宗供着,那些暗卫也真正成了本宫的人。

可是,玉佩一出现,皇家又坐不住了……”

她长长叹口气,吩咐道,“你秘密去青州,好好查一查,本宫的念溪当年究竟经历了什么。”

付江和侯府老夫人既有了那么一套说词,说明她的念溪的确是在青州出的事。

心腹不解,“殿下,何不直接审一审那侯府老夫人?”

“本宫信不过,万一她也是皇帝的人,万一付江当真是念溪的孩子……”

顿了顿,她又道,“西北也派人过去,盯着忠勇侯……别……别伤了他。”

她到底也怕皇帝说的是真的。

老公主阖眸不再说话,心腹领命下去。

忠勇侯府内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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