琉璃灯盏在紫檀案几上投下暖黄光晕,萧悦蘸着朱砂墨的狼毫笔突然悬在半空。

窗外飘来染娘们新谱的《捣练曲》,欢快调子撞在青砖墙上碎成细雪,衬得屋内愈发寂静。

"系统商城封锁倒计时还剩七日。"机械音惊得烛火摇曳,萧悦笔尖的朱砂滴在拜师帖上,晕开血珠似的红。

她扯过素纱帕子要擦,忽然发现这抹红恰巧点在缠枝牡丹的花蕊处,倒像是特意点染的妆红。

染缸里浮动的靛蓝布料突然哗啦作响,阿芜举着还滴水的双手跑进来:"东家!锦云阁把城南七家绣坊的蚕丝全订走了!"小丫鬟发髻上别的木槿花沾了蓝靛,倒像是开在深潭里的妖花。

萧悦摩挲着沙漏孔雀翎纹路,突然将案上图纸全扫到地上。

素白蝉翼纱混着金丝银线铺了满地,她赤着脚踩上去,冰蚕丝贴着足心凉得像蛇信子。"阿芜,取我的缂丝箱来。"

寅时的梆子敲到第三声时,萧悦正蹲在西市裁缝铺后墙根。

她裹着粗布斗篷,看屋檐滴落的雨水在青石板上砸出小坑。

铺子里传出老裁缝的咳嗽:"锦云阁赏二十两雪花银,够买老朽十年阳寿喽。"

"这帕子值多少阳寿?"萧悦将团成球的布料抛进半开的轩窗。

染着凤仙花的指甲挑开素色织物,老裁缝浑浊的眼珠突然瞪得滚圆——月光下,帕角缂着活灵活现的并蒂莲,每片花瓣竟由七色丝线织成。

瓦当上的夜猫子突然厉叫,萧悦贴着墙根疾退三步。

染着豆蔻的纤指擦过她鬓角,在砖墙留下三道血痕。

穿靛青短打的女子从房梁翻下,腰间缠着的银链缀满孔雀翎。"锦云阁的茶可不是好喝的。"她甩出银链缠住萧悦脚踝,链尾翎毛在月光下泛着幽蓝。

"你的盘金绣不该埋没在染缸里。"萧悦突然扯开斗篷,里衬缀着的夜明珠照得满巷生辉。

女子怔怔望着她腰间飘带的针脚——金线勾着银丝,竟是失传的"浮光跃金"技法。

晨雾漫过朱雀大街时,叶瑾正跪在祠堂青砖上。

三足青铜鼎里燃着龙涎香,烟雾在他月白直裰上洇出暗纹。"你当萧家女是善茬?"叶老爷的龙头杖敲在供案,震得祖宗牌位咔咔作响,"昨日她竟敢在教坊司门前搭彩棚!"

"父亲可记得这枚压胜钱?"叶瑾从袖中摸出枚生绿锈的五铢钱,"八岁那年您教我,锈色可仿,铜芯难伪。"他忽然起身拨开香炉,露出底下压着的洒金笺,松烟墨写着"叶萧联姻,大利东南"。

萧悦推开染坊门时,正撞见叶瑾倚着晾纱架喂麻雀。

靛蓝云纱拂过他肩头,惊起雀儿扑棱棱飞上天。"你爹......"她话未说完,叶瑾突然握住她缠着纱布的手:"怎么又添新伤?"

"今晨遇到个会盘金绣的姑娘。"萧悦抽出张染着蓝靛的纸,上面用米浆画着繁复纹样,"她逃走前扔给我的。"叶瑾的指尖抚过纹路,突然笑出声:"这是改良的宝相花纹,倒像是......"

夜风卷着染娘们的笑闹涌进来,架上的琉璃沙漏突然发出脆响。

最后一粒金砂坠入翎毛纹的刹那,萧悦看见晾晒的云纱在月光下泛出七彩流光——白日里试验的新染法竟成了。

"东家!"阿芜举着灯笼跑来,惊飞了竹架上栖息的蓝尾鹊,"有个戴面纱的小娘子说要见您,抱着个裹红绸的妆奁!"萧悦和叶瑾对视一眼,檐角铜铃忽然叮当乱响,盖过了远处飘来的《霓裳羽衣》残谱。

染缸里浮着的并蒂莲突然开了,花瓣上滚动的露珠映着漫天星子,像撒了把碎钻。

竹帘卷起半寸月光,戴珍珠面纱的小娘子将红绸妆奁推至灯下。

鎏金锁扣弹开的刹那,十二枚琉璃蝴蝶振翅欲飞——竟是按四季花色染就的绢罗发饰,蝶翼上细银丝勾勒的暗纹在烛火中流转如星河。

"奴家擅仿古法点翠,却改不出这蝶翼的弧度。"小娘子指尖抚过春桃色的蝶须,袖口滑落的伤痕新旧交错,"直到那日见东家的流云裳在朱雀台飘起来,像......"她突然噤声,耳垂上挂着的碎玉坠子跟着发颤。

萧悦拈起一枚雪青秋菊蝶,突然将发饰别在小娘子鸦青鬓间:"你缺的不是技法,是敢把秋菊染成雪青的胆子。"染缸里新沤的蓼蓝突然咕嘟冒泡,惊得琉璃蝴蝶簌簌作响。



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